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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暗恋 1

咸鱼小段子,给 @葛生于野 姑娘鼓气,拜托对我宪哥好点!

1.
张立宪总是打不好领结,这让已经变得好脾气的虞啸卿开始不耐烦。
他们站在落地的穿衣镜前,对称地反射出一对挺拔颀长的身影。虞啸卿过去杀伐决断,浑身血腥气与硝烟气,手倒是优雅修长,毫无瑕疵,是他的身体难得秀气的地方。只有骨节上厚厚的老茧提示这是一对握枪的手。一对杀人的手。

2.
过去虞啸卿把手藏在白手套里。白手套跟风纪扣一样,是军容的象征,也是遮羞的存在。虞啸卿把自己武装得死死的,用他紧的要命也称身的要命的军服,以及绷得要命也焦虑得要命的精神。
在遇到龙文章之前,张立宪是虞啸卿24小时贴身挂件,带着体温的那种。也是少数能看见虞啸卿放松模样的人。
在师部结束会议后,虞啸卿通常会回到自己房里继续拟定、假想、演练。每当遇到难解的障碍,他会解开风纪扣, 脱下白手套扔给张立宪。
“给我打盆冷水。”他用沙哑粗粝的声音说。
即使在寒冬腊月也是如此。刚开始时张立宪有些不忍心,但军人的本很快让他将不忍心化成了服从。
虞啸卿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他洗完脸后,会拿起张立宪准备的毛巾将脸擦干,然后递还给他。
张立宪看着他通红的双手发怔。
他的体温高,哪怕在冬天,他的手也是热乎的。要是能握住那双僵冷的手,将它们捂热,那该多好……但虞啸卿不会允许这样的冒犯,于是他端着脸盆,默默离开了。
回到水井边,他学虞啸卿,将脸盆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被冰冷的井水触碰到的那一刻,他猛然打了冷战,牙齿不由自主地发抖。
接着他将还带着虞啸卿潮湿气息的毛巾,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仰起头,如同祷告一般。
月光透过毛巾,照在年轻而滚烫的脸上。

3.
虞啸卿为人雷厉风行,做事却一丝不苟。
他给张立宪打了个最标准的双交叉结,然后收服在他妥帖的三件套的马甲里。
“不错。”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尽管那是一个领结。
张立宪看着他转身穿上大衣戴上礼帽,腰板挺得笔直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地也跳出了那两个字:
不错。

4.
他们打扮得像个二十世纪初的英国老绅士,是为了去教堂。
虞啸卿打从来了香港,变成了虔诚的教徒。他每周雷打不动地参加晚祷和日间弥撒,而作为他唯一的随从和司机,张立宪自然要同往。
信教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想把身边的人拉进自己的信仰里。但虞啸卿从来没要求他信教,也没要求他坐在教堂的板凳上听牧师布道。
尽管如此,张立宪也会在教堂里坐一整天。
他会坐着纯粹是因为无聊。他不信教。他曾全心全意地信仰过某个人,又被他狠狠打破信仰。
从此没有什么是值得信仰的了,包括神在内。

5.
张立宪不清楚虞啸卿是什么时候开始信教的。
或许他在大陆时已经是,张立宪没有经历过那段空白。对他来说,虞啸卿只存在两个时空里:1945年以前,和1949年以后。
中国人普遍拜鬼神,以求个心安理得和自家风调雨顺,供品和香油钱是给鬼神的贿赂。
但虞啸卿不信鬼神。他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不信,但他信仰。他崇拜屈原岳飞,因为他们有为国捐躯和精忠报国的气节;他敬仰自古以来的兵神,因为他们有带兵杀敌的智慧。
他是实用的理想主义者。他说只要开始杀人,就不要信鬼神。作为军人要无惧,一旦鬼神进了心,便会怯;一旦怯,便会退;一旦退,便犯了逃兵之罪,最羞耻的罪。
所以没人敢在他他面前装神弄鬼,于是某个明知故犯的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天虞啸卿气呼呼地拔枪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自称是神汉的家伙的脚下开了两枪,凡是手里能够着的物什,都囫囵地朝他身上砸。两个老家伙隔座观火。一场审讯成了一场闹剧。
张立宪极少见他如此失控。他的师长尽管严厉,却是个重礼节的人。他是被戳到痛处了。
龙文章持续戳着他的痛处,如同报菜名,将中国沦陷之地一个个地抖落出来。戳得狠了,心头出了血。每个地名都是在往他伤口扔石头。
这是龙文章对他的报复。
虞啸卿挨不得欺负,但那次却被欺负得内心澎湃汹涌,热血上头,耳朵嗡嗡作响。龙文章像鬼神进了他的心, 他开始怯他,却不退。他不会退。还往前走了一步。
从此之后虞啸卿看龙文章的眼神总隐藏着些许含情脉脉。但他一见到龙文章依然非打即骂,以至他在炮灰们的眼里他是个无可救药的暴力分子,而在精锐们的眼里看来,则是龙文章这个无赖气得师座频频跳脚。
嘲讽龙文章和他的炮灰们是精锐们茶余饭后的娱乐,张立宪自然是积极分子,因为他以为他的师座是真的讨厌龙文章。
他自以为很了解虞啸卿,但现在回想,虞啸卿只要想隐瞒什么,谁也察觉不出。而被狂热的崇拜冲昏了头脑的张立宪,就算察觉出什么也是执迷不信的。
那打打闹闹的两个人最终如漆似胶。现在回想起来,虞啸卿或许在那个时刻便爱上了龙文章,跌入了后者早已铺排的陷阱里,荆棘缠身,抵死缠绵。
这是各怀鬼胎的欲擒故纵,是在众人眼皮子下眉来眼去的调情,是一场盛大秘恋的同谋。
这令张立宪对虞啸卿的一厢情愿越发像个笑话。

6.
虞啸卿通常是最晚离开教堂的人,因为他要告解。
张立宪守在告解室门前。他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但他知道告解的内容必然与“救赎”与“宽恕”有关。
基督教是个神奇的宗教。它恐吓人不信教就要下地狱,无论一个人犯过多大的罪,只要向上帝的仆人告解,便能获得“主原谅你”的免罪券。
你于是便无罪了。
或许这正是虞啸卿在告解室的原因。
他有太多罪需要被宽恕。

7.
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吴知道,那个长得跟龙文章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刚好与他们并排停在红灯前。
他按了按喇叭,张立宪侧头便看到了他。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紧得发白,因为在前视镜里他看见了虞啸卿瞬也不瞬地盯着吴知道,尽管他望上去和平常一样冷酷镇定,眼里却不由自主地透着惊讶、迷惑,以及张立宪才能捕捉到的一丝喜悦。
“哎哟,是张先生哪。这么巧在这儿碰上了。”
吴知道虽然是和张立宪搭话,眼神却一直落在虞啸卿身上。吴知道身上具有龙文章没有的清爽与干净,但他看虞啸卿的眼神,几乎跟龙文章一模一样。
“虞先生也在?”他装作惊讶,向虞啸卿示意。
虞啸卿不是冷漠的人,有人与他打招呼,他一般都会点头示意,遇到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寒暄两句。
但这次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神的方向变都没变,仿佛刚才是空气在说话。
吴知道见状也不恼,笑了笑便踩下油门,拐到了他们前头。
张立宪真想撕碎他的笑容。那绝对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至少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对虞啸卿很感兴趣。
更令张立宪郁卒的是,虞啸卿虽然没理会吴知道,但眼睛却始终跟随着他的车。香港是山城,公路盘旋,跟重庆很像。汽车随着拐弯左摇右摆。张立宪想超车,但吴知道偏偏不让他得逞,故意把距离保持在虞啸卿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考虑到后座的虞啸卿的安危,张立宪压下怒火,不情不愿地落在后头。
在拐过一个急弯后,虞啸卿说:“立宪,过两天天你去南洋帮我办件事。”
过一会他又补充道:“可能要在那里呆一段日子。”
张立宪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个字:“是。”

8.
虞啸卿走下吴知道的车,一抬头便望见张立宪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他们。
大半月不见,张立宪有些憔悴,皮肤也黑了许多。
他一进门,张立宪已经在玄关守着。跟往常一样,他为虞啸卿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去到客厅,虞啸卿在沙发上坐下。看见张立宪站着不动,便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也坐下。
张立宪坐在他身边,呼吸发紧。
“还顺利吗?”虞啸卿问。
“基本上顺利,橡胶园的规模很大,土地也很肥沃,可以种其他的作物,比如咖啡豆。不过……”
张立宪顿了顿,看向虞啸卿。直到后者示意,他才继续说:“我们发现有人在私种ying粟,而且那个人您也认识,是启昌行的吴老板。”
虞啸卿将眉头皱成了川字,鼻翼的翕动展示了他内心的愤怒。他生平最恨两样东西,一个是日寇,一个是du品。好不容易赶走日寇,却被du品缠上了,怎能让他不心烦。
“您放心,全都给拔了。”
张立宪毕恭毕敬地补充。
虞啸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微笑鼓励他:“做得很好。”
“吴老板那边您准备怎么处理?”
虞啸卿冷哼一声:“吴祁祥会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奇怪。利令智昏,这件事情我不会放过他。”
这句话硬生生让张立宪接下来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您没觉得吴知道接近您,是为了图您的橡胶园?
虞啸卿的反应就是答案。显然他已将吴老板和吴知道剥离,吴老板是吴老板,吴知道是吴知道,吴老板做的事不大会影响他对吴知道的判断。
张立宪突然觉得这是个阴谋。他觉得虞啸卿把他支开,就是为了创造和吴知道单独相处的机会。
于是他转过身,隐藏了他的愤怒。
“我去为您煎药。”
虞啸卿看着他离开时疲惫的背景,感觉十分不忍心。他让张立宪去视察橡胶园,是为了他日后的接管做准备。顾步青一直夸赞这块地有多好,但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能让立宪有个着落倒是还不错。
然而他并不知道张立宪的想法已经歪到天边去。他说:“你累了这么久,这几天好好休息,家务事以后交给陈妈做就行了。”
“陈妈?”张立宪转身面对虞啸卿,嘴里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我请的新佣人。一人身兼多职,总是会累的。家务上的琐事,就让别的人来处理吧。”
张立宪的眼眶渐渐红了,像是回到几年前,那个在禅达为他讨公道,却挨了他一脚的委屈孩子。
他想说:那些事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一点儿都不累。
他还想说:有了我,你怎么还需要别人。
他委屈得如此明显,以至虞啸卿想伸出手,去揉揉他头顶的黑发,就像那时一样:哭什么。
但他克制住了。
他是知道张立宪的心思的。但正因为知道,他不能让张立宪知道他知道。

tbc

阿宪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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